照明在中国的历史近一个世纪，而城市照明在中国的历史仅十年左右的时间。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之前，中国照明以满足视觉功能性为主，室内和室外照明都按照各种照明规范进行设计，难以发挥艺术想象力进行美学的设计，照明的艺术设计理论也为空白。1989年上海外滩设计的建筑照明成为中国室外景观照明的起点标志，1997年香港回归，北京展开大面积的夜景照明建设，由此中国城市景观照明蓬勃发展。

　　我国城市景观照明经历了启蒙初期、快速发展期、平稳震荡期等不同的阶段，目前正处于酝酿调整期。由于我国的夜景照明建设发展过于迅速，且缺乏相应的理论支持，在建设过程中，大中城市的夜景都是一个脸谱，光浪费光污染等问题先后暴露。

　　【专家评点】

　　任元会：城市有了景观照明，由过去的黑到现在晚上的亮，这是个进步。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文化符号，例如北京有故宫、颐和园等古建筑景点、上海有外滩等古今相融合的景观，其他城市也有很多富有代表性的景观，它们都带给人美好的享受。景观照明在灯光上更赋予了景观夜间的美，这也是一个城市地域文化的表现。比如一个公园，在白天是市民休闲之处，在夜间，又呈现另外一种景象，既是照明、又是艺术品。一个雕塑在白天和夜晚给人的感觉不一样，这又成为了技术与艺术的结合，灯光就是这样一种神奇的东西。景观照明诠释着灯光文化，点亮城市也美化生活环境。从旅游和审美的角度看，夜晚景观反映出一个城市的发展进程，外国人来看我们的东西也会不由自主地称赞，这就是文化的传播和宣扬。但是这些美好的享受不是凭空而来的，它需要城市进行自身的夜景照明规划，只有科学规划的前提才有好的工程出现，也只有好的工程才能为城市增色。

　　景观照明凸显城市文化

　　文化是历史发展过程中的积淀物，任何一个国家与地区在历史发展过程中，由于历史的变迁、地理环境的变化、族群的融合等因素，必然形成文化上的差异，具有地缘性以及差异性的文化即为地域文化。各地域不同的文化相互影响、相互借鉴，伴随时间的洗礼留下了精华。

　　地域文化的差异性，形成了不同地区文化的特殊性，因此，不同的区域呈现不同的景观文化，这种不同形成了城市的生命力。照明就是这个生命力最直接的推动者。光是照明的手段，光是文化的载体，景观照明是城市地域文化的表现，它在充分挖掘地域文化的同时，抽取地域文化的基因，通过光手段的刻画与表现，充分展现地域特色，形成独具特色的城市魅力。目前，如何通过照明凸显地域文化的特色已经成为照明设计师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设计师评点】

　　王昊：灯光本身的文化体裁与相关的文化有关，比如城市文化、景观本体的设计文化、周边环境的文化等等。景观设计讲究风格，比如波西米亚风格、西欧风格、浪漫风、中国风等，对景观照明来说，灯光服务于这些风格载体之上。当然，并不是说欧式风格就全部使用欧式灯具，它需要融合，灯光文化应该是相关文化的一个融合和映衬。

　　灯光作为文化的载体，首先是服务性载体，另外才是表现个性的东西，灯光只有在作为一个载体的前提下才能体现文化的内涵。灯光文化作为一个载体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它有自己的设计文化;第二，灯光设计文化依托景观文化，或者依托于建筑的外观，或者依托城市的文化。

　　很多人会认为灯光是无形的，它只是效果的表现方式。实质上，灯光是有形的，它需要另外一种有形的东西来体现。比如欧洲，我们看到的古典建筑和园林的灯光具有视觉冲击力，给人的感觉与中国的不同，现代的和古典的差异性较大，具有明显的识别，这需要设计师去感触和吸收。我个人认为，做城市景观照明设计，应先讲究光使用的合理性，其次才是外观性，当两者很好地结合在一起时才能更好地体现景观照明。

　　景观照明与文化融合

　　景观照明与地域文化的融合，即光文化，利用光的手段来表现文化。文化是抽象的、是无形的，照明是亮的、五彩的、可视的，用照明的光载体来体现文化的内涵，相辅相成。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的历史沉淀，它的轴线、肌理、天际线、各类景观建筑、历史古迹、海域道桥视野、各种艺术元素等都有自身的特色与烙印，这所有的元素相融形成了城市的文化。表现了文化，就是突出了个性，有个性就是城市建设的成功，城市景观照明就能实现这样的目标。

　　光环境专家呼喊光文化的重要性，并指出光文化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产物，也是推动社会、经济向前发展的综合效力。光文化内涵具有深邃的历史性、明显的地域性和明显的民族性，光文化能够派生光经济力、光精神力和光感染力。

　　【专家评点】

　　李农：景观照明设计一定要表现和突出地域文化。因为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文化，你在一个地域做照明时，就应表现出这个地域特有的东西。如果不表现出来，至少会出现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你所做出来的各个地方的设计可能就成为千城一面了，感觉不出区别，那你的作品就缺少特色，甚至会失败。第二个问题是，从功能的角度上讲，你对不同地区做不同的设计，怎么样做更合适，我认为从表现地域文化来入手，更能掌握如何让它变得有所不同，因为照明不仅仅是一个装饰。从功能上讲，它还具有标识的意义，可以帮助你判别一个事物、场所所在，标识也要求表现这个地区特有的东西。

　　景观照明是城市的心灵

　　景观照明建设在充分考虑城市文化的同时，还应注重城市照明的规划与设计，这其中包括灯具的选择、照明方式的使用、照明时间的精准计算、灯光色调色温的调节、城市结构的分布、城市的自然条件等。从整体规划城市建设，从局部突出设计特色，这才能达到装饰与标记的功能。一个城市的景观不能帮助判别场所与方向，那是失败的。城市景观照明要表现地域的独特性，不能按照统一的模式生搬硬套。我国不少城市景观照明工程成功地反映了各自的地域文化特色，例如北京的长安街、天安门、上海的外滩、东方明珠电视台、武汉的长江大桥、广州的珠江两岸夜景等，充分展示了自己城市夜晚的形象和魅力，形成了别具一格的城市名片。

　　【专家评点】

　　李广元：总体上来看，目前我国的城市景观照明做得还不错。我长期身处北京，但是仍能感觉北京的夜景很美。以前，由于没有科学的规划和用光的标准，我们的城市照明很混乱。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城市景观照明也在不断规范、不断进步。

　　夜景是一个城市的窗口和名片，北京是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每天都会迎接很多外国友人和旅客。白天的景观给他们恢宏的感觉，夜晚在灯光的映衬下，这些景观更给他们神秘的魅力，城市一片斑斓。北京的古建筑非常多，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国际事件在北京举行，古老的北京城不断涌现现代风格的建筑。我个人认为，城市景观照明是城市的心灵，它不能枯燥地表现亮丽，它必须表现北京城古老而现代的风格，它得表现历史的厚重和建筑的恢宏。

　　当古代建筑和现代建筑同处一区时，照明设计必须从传统风格向现代风格渐变。倘若突然在传统的建筑上空呈现现代的照明设计，那会非常突兀。倘若在传统的建筑上空加入一点现代的因素，再不断地过渡，最终呈现现代的风格，那我能舒心地接受。

　　照明、文化、节能并重

　　在城市景观照明发展过程中，很多城市一味注重亮化工程，凸显了光与色的绚烂，浪费了电能源，造成了严重的光污染。苏州市部分景观照明就过于亮丽和花哨，道路照明也不符合标准。我国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出台了相关的照明标准，但是仅规定了照明的最低限度，却没有规定最高限值，这并不能成为指导城市照明建设的规范标准。

　　景观照明绚烂斑斓，也可给人舒适安宁、柔和静谧的感觉，带给大家夜晚的神秘和美好。因此，并非一味亮丽的照明才是最好的照明，该亮的就亮，该暗的就暗。近年来，随着电荒的频发，光污染的问题越发受到人们的关注，照明标准的问题亟需解决，电费的承担问题也待政府早日出台相关的政策规定。

　　【专家评点】

　　任元会：现在很多景观照明为了凸显文化，做得过于花哨，却忽视了节能环保。国家对景观照明这样的浪费现象也予以了重视，并出台了相关文件要限制城市景观照明。如何做到技术与艺术、景观与文化的完美结合，这是一个需要不断完善不断学习的过程。

　　李广元：我记得，颐和园的灯光设计叫过美国的设计公司进行设计，费用花了一千五百万元，但是后来没用上，原因就是用光超标五十倍。一般情况下，用光超标一两倍是常态，可以接受的。如果从满足照度的角度看，周边的灯带灯圈、装饰灯都是没有必要的，但是从装饰的角度来看，这些灯的使用又是必要的。但是，按照以往的照明标准，把装饰部分的照明算进去肯定超标。所以说，这是今后的一个难题。如果选用功率低的LED灯具，或许能满足要求，若大量使用节能灯和荧光灯肯定是不行的。

　　【设计师评点】

　　袁宗南：照明设计所关心的议题，在现今不能仅止于设计，必须要有更宏观的角度来与环境共生，如照明设计对环境的负担，从设计所处大环境，关心议题必须小到细部，大到整个地球的影响，检讨可能有以及已经有的正、负面冲击。在我们寻找能源替代方案的同时，改变我们的思考模式将会是最快速的方法。如澳洲在2007年响应环保，熄灯一个晚上的效果卓越，替地球所节省的能源数量可观，但并非消极地教我们不要去使用能源，而是更正确地、适量地使用地球资源。若以照明设计来评估文化、社会、历史与地方文化、过去等的关联，就可以发现，中国五千年老祖先的智慧，中国老祖宗之五行理念便是与地球共生共习的最佳典范。在能源枯竭的现今，地球暖化正侵袭着我们，节能与美感之间的取舍，将考验所有设计师的智慧。

　　点评嘉宾：

　　任元会 中国照明学会室内照明专业委员会名誉主任

　　李 农 北京工业大学城市照明规划设计研究所所长

　　李广元 北京市住宅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顾问副总工程师

　　袁宗南 袁宗南照明设计事务所设计总监

　　王 昊 中国建筑北京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机电事业部主任设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