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疫情是社会的照妖镜。同理，灯光何尝不是疫情的社会镜像。

春节以来，每晚固定到阳台看周边住宅的亮灯率，算是与湖北的共情，当然相比围城轻松多了。这几天深圳住宅的亮灯率超高，很正常，该回的回了，晚上出门不易，才有难得一见的万家灯火齐璀璨。

这是我以前一直渴望的城市夜晚景象，但真的在眼前呈现，倒希望其尽快消失，最好一去不复回。在防疫的压力下，每个窗口透出的不是温馨的生活之光，而是惨淡的隔离之光。

住宅区的生活之光。原先彰显温情的万家灯火，疫情之下无奈变身隔离之光。

去年11月，景观照明的寒风尚未从央视吹出，疫情更是没影的事，照明行业一片声平，但已隐约感觉风雨欲来。参加广州灯光节有关夜间经济的研讨会，特意把自己报告定为《夜间超越经济》，就是对经济至上的反动。

城市夜间非常美好，除了经济，还有更值得追求的生活和价值：家庭忙碌之后的温馨，情侣下班相聚的浪漫，同事加班协作的价值，市民聚集休闲的活力。灯光在其中作用很大，只盯着经济格局太小了，照明行业要有超越经济的愿景，才能创造更高价值，营造宜居美誉的城市夜晚。

当时特别提了几个概念，一是住宅区的生活之光，二是写字楼的价值之光，三是公共空间的活力之光。有感于之前国内景观照明建设过于火爆，希望以景观照明为主的活力之光控制节奏，避免遍地开花，以艺术品质创造更高价值。同时，重视生活之光和价值之光，前者是市民安身立命之所，社会活力的源泉，后者是大都市的标志，经济活力的体现，当然是越多越好。

写字楼的价值之光。大都市的价值所在，何日君再来？

公共空间的活力之光。过火固然不妙，过冷亦未必佳，疫后能否提供适当的艺术愈疗？

疫情之下，原先的想法谬误百出。活力之光凄清，价值之光暗淡，生活之光通明。世界终于变了，变得更加不懂。价值之光、活力之光变差自不必说，貌似变好的生活之光才是最大的坑。之前念念不忘的高密度生活之光，留下的竟然是死亡的阴影。过犹不及，原来对灯光也是成立的。

活力之光过于火爆，引致行业寒冬；生活之光无奈齐亮，照出隔离凄苦；价值之光未复常态，但去年的996之争已是警示，过于旺盛也有社会撕裂之痛，不得不察。

许东亮老师提过城市光容量的概念，以此控制光污染，我是赞同的。不妨再进一步，在光容量限值内，合理规划城市生活之光、价值之光、活力之光的分布和比例，一个都不能少，哪个也不宜多。

经此一疫，我们回不了过去，灯光估计也一样。疫情至今，社会在多个议题上撕裂，国家与个体，歌颂与反思，中医与西医，防控与复工，孰重孰轻，莫衷一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尺度来平衡。以后如何，不敢想象。

社会议题太沉重，还是躲回熟悉的灯光好过些。但愿我们的灯光，适度均衡，健康艺术，有助愈疗个体伤痛，抚平社会隔阂，真正照亮城市美好。